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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麦客”是在夏收时节,为了谋生而到关中帮人割麦的人。那时节,到我们家乡来的“麦客”,主要来自甘肃地区。关中麦子成熟的时候,他们家乡还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刻。在极度困难时期,饥肠辘辘的麦客,成群结队走出家乡,不仅仅为了挣钱,最低的要求则是保命,是为了给家中的妻子儿女省下一个人的口粮。每年的麦熟时节,麦客便会悄然而至。县里十字路口店铺的屋檐下、墙角边,镰刀架上绑着一个小布袋,装着喝水的斑驳的洋瓷碗和些许零碎用品,背上则搭着一件招牌式的旧棉袄。一般情况下,他们没有躺着睡觉的条件,都是靠着房台的墙角坐着,破棉袄就盖在胸前当被子了。如果遇到连阴雨,麦子不能割,房台也湿的不能坐,那些站在房檐下的麦客,脸上的忧郁和不安,犹如乌云翻滚的天空一般。我曾多次远远地看着他们茫然的目光,似乎能听得到他们心里的泪水如同天雨一样淅淅沥沥。
太阳出来了。麦客们来了精神,翘首站在路边等待雇主。匆匆谈好价钱,迫不及待地赶路,他们急需要的是找到活干,好填饱肚子。
挥汗如雨的劳动一开始,麦客背上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。此后的几天,他们顾不上,也没有条件洗那黑色的衣服,层层汗渍,就犹如地理课本上的等高线一般不断在增加着。
麦客们干活时,很少说话,大多数时间,他们会将一节略带绿色的麦秆噙在嘴里,慢慢嘴嚼着,像如今欧洲赛场上足球明星嘴里的口香糖一样。让我们当地人敬佩的,是他们的耐高温能力,越是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,他们割麦的速度越快。
也许是没有活干时饿坏了,也许是高强度的劳动急需要补充营养,麦客们的饭量一般都大的惊人。但雇主喜欢,能吃就能干嘛。他们中很多人在吃饭时,采用了单腿跪地的姿态。若干年后,我在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看到那些“跪射俑”,脑子里便倏然闪现出麦客吃饭时的神态来。至于他们是因为长时间弯腰干活,急需要直腰休息,还是这样的姿势吃的更多,我不得而知。麦客中也有不能干活者。曾记得邻居家雇了一位麦客,说好了2亩地一天割完。可是,到了中午,才割不到2分地。麦客大口地喘着气,连主人送来的饭也咽不下去。邻居哭笑不得,说:“人家说不能干只能吃是饭桶,你怎么连饭桶也不是啊。”后来才得知,他是因不知何故丢了饭碗,便跟着别人来赶场,其惨状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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